綠茵草地上的「教父」超越VAR的傳奇裁判 Pierluigi Collina

足球作為地表上最大運動,長達上百年歷史誕生出無數名偉大足球員,對於足球界的”GOAT”眾說紛紜,Lionel Messi、Cristiano Ronaldo、Diego Maradona、Pelé等每個時代都有其代表人物。在綠茵草地上除了22名球員以外,少有人會注意到同樣與他們一起奔跑的執法裁判,一場精彩的球賽,焦點固然在球員身上,但能讓比賽順利完成,場上的裁判扮演非常重要的角色。而Pierluigi Collina正是這樣的代表人物,對球賽有舉足輕重之影響,卻不會搶走球員焦點,在那個還不完全仰賴VAR技術的年代,他的明察秋毫、精準吹判使每位被他吹罰過的球員都對他心悅誠服,在執法生涯中高度要求自己、以德服人的態度令世人稱其為足球裁判界「教父」。

1960年出生於義大利波隆那,雖然在地沒有強權球隊但同年自然少不了足球,Collina兒時擔任後衛位置,從小便喜歡觀察、注意場上的每個細節,包括隊友與對手的情緒、動作,正因這些球場上的習慣都對他日後作為裁判大有幫助。隨著年齡增長,他漸漸意識到自己不具備成為職業球員條件,即使如此他並未感到太失望,反而是隊友們為其想出路,帶著Collina參加裁判課程,於此同時家庭也希望他可以順利完成學業。雖處於懵懂的年紀,但他並沒有在人生十字路口徘徊,在17歲時他選擇為國參軍服兵役,同時就讀大學經濟系,並在課餘時間進修裁判課程。Collina的母親是一名老師,父親則是國防部官員,也許是受到家庭背景的薰陶,即便生活繁忙但Collina皆可將ㄧ切安排得井然有序,從上述的時間管理可見他是多麽的自律。24歲那年服完兵役及拿到大學學位,他的第一份工作是在米蘭報章擔任營銷部門職員,其餘時間也可以兼差業餘聯賽裁判,看似一帆風順的生活,上天卻對Collina開了一個玩笑。

Collina在24歲那年冬天罹患一種罕見的脫髮症,使他在15天內失去大多數的身體毛髮包括頭髮、手腳毛、鬍鬚、眉毛等。然而沒有了毛髮使他的五官更加突出,成為獨有特徵,這反而是他在球場上的一個優點,球員在他凝視下不敢有過多舉動。

憑藉獨特造型、絕對的威嚴、精準閱讀球賽細節,使他既可以準確果斷地吹判,又能保持比賽的流暢性,這也令他在眾多裁判中脫穎而出。Collina從低級別聯賽漸漸打響名堂,短短三個賽季時間就登上乙級賽場,38歲就在90年代時期的義甲亮相,也就是義甲最輝煌「小世界盃」時期。

有人問為何Collina對於自己的吹判如此堅定,難道他都不會犯錯?其實他也會怯場,面對世界頂級球星如Gabriel Batistuta、Ronaldo、Roberto Baggio等也會緊張,所以他從不掉以輕心,信心來自於充足的準備, 根據與他共事過的裁判描述,他可以記得比賽的每個細節,精準預測出雙方的先發11人、哪些球員及位置比較容易產生衝突,這些都來自於他在每一場比賽開始前做的功課。保持自心、做出正確的決定,這也給予他與球員硬拼的膽量,1998國際米蘭的Paulo Sousa不滿被判罰黃牌與其爭吵,反而變成被教育的孩子 ; 歐國盃中Edgar Davids與對手Tomáš Řepka衝突,他為Davids出頭狠狠罵走對方 ; 1996年亞特蘭大奧運足球金牌戰奈及利亞對上阿根廷,90分鐘Emmanuel Amunike(西甲巴薩)從隊友發出的自由球助攻射正絕殺對手,而當時的射門位置遭阿根廷球員質疑是越位在先,而Collina選擇相信線審判決進球有效,而這個判定完全正確,而這些屬於他經典時刻也讓這位「光頭裁判」聲名大噪。

經歷越多的比賽,Collina清楚自己的不足,明白賽場上溝通的重要性,隨著1995年成為國際裁判後,為了與球員構通他學會三種語言包括法文、西文、英文,種種態度反映他有多尊重自己工作。而這份敬業也得來回報,拉齊奧的Pavel Nedvěd帶球在禁區摔倒,Collina很清楚這位「鐵人」的性格,如果沒有碰撞他是絕對倒下,於是他判罰12碼點球,然而Nedvěd沒有辜負他信任,起身誠實告訴他自己是不小心摔倒,Collina亦沒有為了面子而果斷改判取消點球,以上都能說明他與球員的互相尊重。

2002日韓世界盃,最關鍵冠軍賽德國對上巴西亦由Collina來執法,他在比賽前一天將自己鎖在酒店裡不出門,觀察兩支球隊在世界盃期間的的每一場比賽並寫下筆記,Ronaldo在這場比賽梅開二度,巴西加冕世界冠軍,而他在這場只發出兩張黃牌,且皆於比賽開始前9分鐘就出示,他希望一開始就定下執法尺度。賽後雙方球員對他讚不絕口,Ronaldo更將其球衣送給他表達敬重之意。

身為國際級裁判,執法過無數大小比賽,鐵面無私、公正不阿的Collina在1999年的一場歐冠決賽,讓他重新思考自己在球場的定位。英超曼聯對德甲拜仁慕尼黑的奇蹟之夜,帶著一球領先,拜仁全場90分鐘壓迫防守,絲毫不讓曼聯有機會接近禁區,正在拜仁球迷看到勝利在望時,傷停補時第91分鐘Teddy Sheringham得到隊友從禁區外圍傳來的助攻進球追平比分,接著曼聯球員發角球助攻Ole Gunnar Solskjær再進一球將比分逆轉為2:1。現場曼聯球迷熱血沸騰,球員更是有如獅子般咆哮,但Collina轉身過來看到的是拜仁球員跪地哭泣,他走向那些球員一個個扶起便對他們說:「比賽還沒結束,還有時間,起來戰鬥吧」。也許,當下身分不應該這樣,但這一幕使他對裁判這個角色多一份領悟,裁判也是人,也需要有同理性,球員的情緒也是裁判需掌握的一部份,賽場上雙方球員都為足球獻出生命,但只有一半人能夠取得勝利,其餘一半只能接受失敗實在太殘忍,或許那刻,他並不是裁判,而是軍醫去撫平戰士們的痛苦,也因此,Collina往後的哨音,多了一份柔情與溫暖。

不管任何運動,執法裁判總是個吃力不討好的工作,吹判的好不會有人記得,就像一場冠軍賽人們只會記得MVP、防守球員,吹判有差錯,便受到檢討。足球場隨著時代演變,越來越多鏡頭,看的越細緻,VAR的出現是裁判左右為難,球員質疑裁判的場景變得更加頻繁,但礙於規則賦予裁判的權力,許多球員也只能尊重而敢怒不敢言,Collina表示尊重從來都不應該是強迫,而是以實力去爭取回來。生涯執法明察秋毫、公正不阿,就連06義甲「電話們事件」他也未牽涉,當時義甲主席Luciano Moggi為了操作賽事調動多名裁判,唯有Collina是其最不想接觸,因為他知道Collina不會答應。

連續6屆奪得FIFA最佳裁判、7次義甲最佳裁判,在沒有VAR的年代,Collina的表現勝過VAR,另人心悅誠服,他的吹判並非完全無錯漏,但他勇於面對、負起責任、願意與球員解釋及構通,這份堅定、公道比起他獨特的外表更令人印象深刻,也正因此他亦得到「教父」的尊稱。